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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章 極品婆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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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孩子挨打是天天都有的事,尤其女孩,更司空見慣了,像李明霞又罵又打,打了不給飯吃的還是少見。

天快黑時,媛媛爸從地裏回來,找了圈不見人,問媛媛去哪兒了,全家沒個搭理他的,吃飯時,媛媛爸又問,李明霞才沈著臉說,“她脾氣越來越大了,說她兩句氣沖沖就跑進屋,不餓她兩頓不會聽話,別管她,咱吃咱的。”

在家裏,李明霞的話沒人敢不聽,媛媛爸也沒當回事,直到他洗了澡回屋,屋裏不見人,他才著急了,跑出去喊李明霞,李明霞正在洗碗,沒個好氣道,“我哪兒知道她去哪兒了,是不是躲在哪兒故意要我們擔心呢。”

老實說,要不是想著多個孩子多分點地方,李明霞是不想媛媛的,偏偏媛媛媽想接媛媛回城,她心頭不痛快,死活要把媛媛留下來,她想,媛媛真走了也好,少個人氣她,她沒準能多活幾年。

她動作慢吞吞的,媛媛爸急得汗都冒出來了,媛媛媽離開前托他好好照顧媛媛,他點了頭的,如果媛媛有個三長兩短,怎麽向媛媛媽交代,他跑出去,站在地勢高點的地方,大聲喊媛媛的名字。

天黑沈沈的,回巢的鳥兒受了驚,唧唧唧飛了出來。

這時薛花花已經上床了,隱隱聽到遠處有聲音,不太真切,也沒當回事,直到外邊有人敲門,她才問了句,回答的是西西,“奶奶,她們說媛媛不見了。”

薛花花翻起身,摸到床頭櫃的煤油燈和火柴,唰的下劃亮火柴,點燃燈,緩緩走了出去,拉開門,就見西西旁邊站著個孩子,臉上糊著淚和泥,腫得老高,不是媛媛是誰?東東和小明站在她身後,“奶奶,媛媛奶打她打得可厲害了,她想去城裏找她娘,問你有沒有辦法。”

約莫哭久了,她沒緩過勁來,時不時就抽搭兩聲,看了眼天色,薛花花讓她們去堂屋,晚上剩下點粥,叫東東給端過來。

媛媛屁股疼,不敢坐,就站在桌邊,臟兮兮的手,藏在桌下,亂糟糟的頭發擋住了額頭,薛花花叫她吃點東西,她搖頭,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,“薛奶奶,你是咱生產隊最厲害的,你膽子大,能不能帶我找我媽媽,我媽媽回我外公的家了,坐火車要不了多久就能到的。”

媛媛媽是外市的,走之前偷偷和媛媛說了地址,媛媛記得的。

薛花花嘆了口氣,“先吃飯,別餓著了,餓久了容易餓出病來,你媽媽不想看到你這樣子的。”

她的語氣很輕,旁邊東東拍了拍她肩膀,“對啊,餓死自己高興的是別人,你千萬不能如她們的意。”

東東口裏的她們,毫無疑問指的是李明霞。

媛媛抓著衣服,站著沒動,屋裏的氣氛有點僵,她小聲說,“我不餓,薛奶奶,能找到我媽媽嗎?”“很難。”

薛花花不想騙她,媛媛媽回城後是什麽光景誰都不知道,沒結婚還好說,如果重新組建了家庭,媛媛去的話不見得受歡迎,最最重要的是,李明霞她們如果知道自己送媛媛去的,肯定天天纏著自己,這種事,鬧到公社別人都會以為是她的錯,硬要自己賠個孩子,自己去哪兒賠?“媛媛哪。”

薛花花想了想,問媛媛,“見到媽媽媛媛想做什麽?”“媛媛想和媽媽生活,媽媽很疼媛媛,她不會打我,媛媛做錯了事不會不給我飯吃,媽媽說小孩子不能餓肚子的,餓肚子將來長不高。”

媛媛揉了揉眼,眼淚包不住的往下掉,薛花花牽著她去竈房,東東端著煤油燈給她照明,沈默的什麽都沒說。

媛媛樣子像她媽,五官清秀端正,這會受了傷,模樣有點難看,薛花花擰了毛巾,輕輕替她擦掉臉上的泥,說道,“媽媽說得對,那媛媛要聽話,每頓都要吃飯,媽媽和爸爸離婚了你知道嗎?”隊上好多知青家庭都散了,孩子們太了解離婚的意思了,媛媛抿著唇,不回答薛花花的問題,薛花花又說,“你的戶口跟著爸爸,你要和爸爸生活。”

見媛媛又要哭了,她又說,“爸爸對媛媛不好嗎?”她聽孫桂仙說過,媛媛爸不是動不動就發脾氣的人,不像會虐待孩子的。

媛媛想說不好,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老老實實說,“沒有媽媽好。”

爸爸天天在地裏幹活,早晨吃了飯就出門,晚上吃了飯洗澡就睡覺,不管家裏的事,有時她和堂哥們爭東西,奶奶罵她,他會問兩句,明明堂哥們不對,他還讓自己讓著他們,媽媽就不會,媽媽會說堂哥們以大欺小。

洗幹凈了臉,薛花花才給她擦手,她的手好多地方破了皮,血都凝固了,薛花花問她怎麽弄的,她縮了縮手,“奶奶打的,奶奶嫌我不幹活吃白飯。”

“爸爸沒說什麽嗎?”“他不管的。”

幾句話,薛花花就明白媛媛爸的性格了,典型的農村漢子,除了幹活家裏的事一概不過問,她喊西西,“房間有藥膏,拿出來給媛媛擦點。”

桶裏的水臟了,她換了小半桶水,繼續給媛媛擦,開導媛媛,“哪怕爸爸什麽都不管,我相信爸爸還是疼媛媛的,只是他太忙了,忙得沒時間思考媛媛的感受,因為爸爸也是這麽長大的……”家家戶戶都窮,大人們他白天長時間在地裏幹活,回到家只想睡覺,哪兒會考慮孩子過得好不好,有沒有受委屈,在他們看來,不餓著,不凍著就謝天謝地了,才不管多的呢。

媛媛有些聽不懂薛花花的話,擡頭怔怔的看著她,薛花花擰好毛巾晾在竹竿上,和她解釋,“爸爸生活的年代太窮了,餓死的人數不勝數,想當而然的以為你不餓肚子就是幸福的,他不知道媛媛心裏的想法,受委屈才是媛媛最不能接受的。”

每個時代孩子心裏的需求不同,這也是很多大人不理解自家孩子的原因。

“說了也沒用,她總我讓著大哥他們,明明他們搶我的東西,我為什麽要讓著。”

說起這個,她委屈地再次湧出了淚,薛花花牽著她進堂屋,叫她把碗裏的粥吃了,和媛媛說,“爸爸性格軟弱,你又還小,不在家的時候多,叫你讓著是怕他們背後偷偷欺負你。”

媛媛咬著牙,沒說話,西西拿著藥膏出來,薛花花挨著挨著替她抹上,勸她,“媽媽回城肯定有很多事要解決,我相信,等她安頓好了會回來看媛媛的,你跟著爸爸也別抱怨,爸爸軟弱慣了,要慢慢的才能改正,奶奶要是打你,你就去撞墻死,國家分了地給你的,你如果死了,家裏就會少些田地,你奶奶肯定舍不得的。”

薛花花覺得這是個餿主意,但眼下也沒別的法子,她更想教媛媛慫恿他爸分出來自己過,想想不可能,他爸有心分家的話,媛媛媽也不會和他離婚了。

媛媛眨了眨眼睛,問道,“跳河死不行嗎?”“不行,跳河沒人救的話就真死了,薛奶奶不是教你怎麽去死,是想辦法要奶奶她們不打你,每個人的生命都很珍貴,能活著千萬別去死,你還這麽小,將來要讀書,要考大學,要去城裏拼搏,千萬別死在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了,知道嗎?”薛花花很怕媛媛想不通真的自殺了,繼續說道,“你在學校用功讀書,爭取考大學去城裏生活,城裏有大馬路,下雨天不濕鞋子的那種,馬路上有很多車,想去哪兒都可以,在城裏工作的人,都不怎麽走路的,而且天天都能吃肉,日子可好了,媛媛要用自己的力量走出咱生產隊去外邊看看……”“媛媛過得好了,可以把媽媽接到身邊住,媽媽就能永遠陪著媛媛了。”

媛媛眼裏開始有了向往,想到什麽,眼神漸漸暗了下來,“她們說媽媽回城會結婚,會有其他孩子,可能不會記得媛媛了。”

“不會的,沒有哪個媽媽會忘記自己的孩子,媽媽會永遠記得媛媛,哪怕她結了婚,有了小孩子,也會希望媛媛過得很好。”

“是嗎?”媛媛有點遲疑,薛花花哪手指順了順她的頭發,目光溫和,“是的,媽媽告訴媛媛地址,就是希望媛媛不要忘了媽媽,小孩子忘性大,長大後很多以前的事都會忘記,忘記媽媽的長相,忘記媽媽對自己的好,而媽媽,無論多大年紀都會記得自己的孩子。”

“我不會忘記媽媽的,我要好好讀書,出息了去找她。”

離婚的家庭,埋下仇恨的種子容易,埋下友善卻要花更多心思和精力,孩子生下來是張白紙,長成什麽樣子,都是家庭環境共同的結果,她希望媛媛能看到美好的那面,勇敢積極的前行。

外邊,更多的聲音湧來,都是幫著找媛媛的,媛媛吃著飯,臉上顯得有點害怕,薛花花清楚原因,安慰她,“你別怕,待會我和你爸爸說,回到家誰都不會打你罵你的。”

薛花花沒大張旗鼓的送媛媛回家,而是喊西西端著煤油燈悄悄的喊媛媛爸來家裏,薛花花無比慶幸媛媛爸除了軟弱沒其他壞脾氣,她把媛媛的情況說了,瞞去了媛媛要進城找媽的事,媛媛爸嘆氣,“我媽有時候脾氣沖了點,她對媛媛還是好的,得知媛媛不見了,急得在家裏哭呢。”

媛媛爸說話的語氣很誠懇,薛花花沒懷疑他話裏的真假,和他說,“媛媛以前挨著她媽的時間多,她媽走了,就跟你親近了,你該多關心關心她,地裏的活是做不完的,孩子就媛媛一個,你媽偏心你哥的孩子就算了,你當爸的要多護著她點,天氣冷了,如果不小心掉在水裏可怎麽辦啊。”

媛媛爸跟著嘆氣,提起媛媛媽,他脊背慢慢彎了下去,“是我對不起媛媛媽,她走之前說舍不得把媛媛留在村裏,想帶媛媛進城,弄不到城裏戶口她也認了,是我要把媛媛留下來的,嬸子,媛媛沒事吧?”“她奶也太下得去手了,身上好多印子,臉也腫得老高,握筷子手都是抖的,孩子不聽話,打是該打,可媛媛多懂事啊,她也下得去手。

我知道她奶奶是覺得媛媛幫我家幹了活,回家說說就行了……”“嬸子,我懂的。”

媛媛爸低著頭,臉火辣辣的,他媽沒說具體的原因,孩子嘛,都是愛湊熱鬧的,不愛幹自家的活,就喜歡幫別人幹活,他小時候不也是這樣子的?“嬸子,多謝你照顧媛媛了,我會和我媽說的,媛媛正是上學的年紀,明年就送她去學校讀書了。”

接到媛媛,她臉上已經被洗幹凈了,紅腫得程度更為明顯,手上還有很多細小的傷口,他彎腰背媛媛,媛媛搖頭不肯,想到好多人還在幫他找人,他出去喊了聲,說媛媛找到了,牽著媛媛往家走。

天黑漆漆的,他手裏舉著火把,另只手牽著媛媛沒受傷的手指,問她手上的傷怎麽弄的,媛媛低著頭,仍然不說話,他突然有些難過,他記得媛媛會說話第一聲喊的就是爸爸,他抱著媛媛高興了老半天,轉眼還是多天的事呢。

“媛媛是不是覺得爸爸沒用。”

回答他的是火苗子啪啪啪燃燒的聲音,他頓了頓,說道,“爸爸和奶奶說,讓她以後不打你了,有什麽事你和爸爸說,別到處跑,外邊好多賣孩子的,小心被拐跑了。”

說話時,他扭著頭垂眼看媛媛,媛媛也正擡頭望著他,父女兩視線相對,他先挪開了目光,嘆氣道,“也不知道有沒有用。”

李明霞在家裏擔驚受怕了老半天,見媛媛好好的回來,松了口氣的同時又來了火氣,“好啊,我看你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,打你兩下就跑到外邊藏起來,那你還回來幹什麽。”

從角落裏撿起根棍子就要繼續打媛媛,媛媛爸擋在她前面,“媛媛剛回來,你就別打她了,幸虧她沒事,要是有個啥,我也不要活了。”

媳婦走了,女兒是他全部,媛媛爸是真的怕了。

聽到兒子這麽說,李明霞火氣尤甚,“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甘心啊,你不活,你不活家裏的地分給別人啊,你說你咋想的啊,我早和你說生個兒子你不幹,你對媛媛好有啥用,等她以後嫁了人還給你養老不成?”要知道,閨女嫁了人後,戶口遷出去在本隊的地就沒了,公社幹部為了避免到時候分地鬧矛盾,每個人分多少地,分的哪塊地都記錄清楚了的,說什麽兒女差不多,有了地後,兒女就差遠了,兒子娶媳婦回家是擴寬家裏的地,女兒嫁出去是縮減家裏的地,差遠了。

媛媛爸低著頭,沒和李明霞吵,“媛媛累了,我抱她回屋睡覺,媽,以後別打媛媛了,你要是覺得媛媛幫別人幹活不好,就送媛媛去學校,東東比她大不了多少,都讀3年級了。”

媛媛連二年級都沒讀完,李明霞說家裏欠了很多錢,暫時讓媛媛不讀書,等條件好點了再說。

這樣的情況生產隊比比皆是,媛媛爸覺得沒什麽就答應了,但和薛花花交流了幾句後,他決定繼續送媛媛去讀書,自己再窮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啊。

李明霞不說好也不說不好,媛媛爸牽著媛媛進房間,屋裏黑,他沒給媛媛洗腳,隔天才發現比起身上的傷,媛媛腳傷得更重,背著媛媛要去公社衛生所,李明霞不給拿錢,不過對媛媛好了很多。

媛媛家的事薛花花時時關註著,沒別的,就怕媛媛氣不過真的自殺死了,好在李明霞沒再打她,薛花花這才放了心,專專心心伺候豬場的幾頭豬,哪怕天天都有人請假,薛花花卻風雨無阻最積極的,孫桂仙私底下說過她好多次,“別人都請假你咋就不能請了,請了假去挖自家的土也強啊,這幾天陸建國天天去公社開會討論新隊長的人選,聽說好幾家都報名了。”

隊長的人選裏有30幾歲的,有50幾歲的,說是投票,其實還是看誰人緣好,孫桂仙本想讓劉老頭報名試試,奈何劉老頭不爭氣,說什麽都不肯,她沒辦法,隊長跟她家是沒什麽關系了,她慫恿薛花花去報名,“你為咱生產隊做的貢獻大,你要是報名的話我肯定給你投票。”

“我就不摻和了,家裏地裏就夠忙的了,哪兒抽得開身管其他的。”

“怎麽抽不開身了,明年豬場就關了,你們家3個人地,活又不多,完全忙得過來的,不怕和你說啊,要是我再年輕個幾歲,我都想報名了。”

豐谷鄉公社沒有女隊長,但聽人說,外縣就有,女隊長怎麽了,婦女能頂半邊天,女隊長也好著呢。

“你可以試試,你們家人多,地裏完全忙得過來,像我肯定不行的。”

陸建國是寒了心才不做隊長的,連他兒子他都不準他報名,讓他們好好幹活,自己沒指望了,怎麽也要把孫子培養成人才。

孫桂仙覺得玄乎,“算了算了,我不摻和了,做隊長每天忙上忙下累不說,還遭人恨,種莊稼踏實點。”

孫桂仙不愛到處串門,但來豬場聊天的人多,哪家為了做隊長背後耍手段的事兒她都知道,以目前明爭暗鬥的情況來看,她完全不是對手。

老實說,仁安村生產隊選新隊長並不容易,陸建國做隊長期間,仁安村各方面穩步上升,無論在縣裏還是市裏省裏都有點名氣,公社幹部的意思是,先讓陸建國推薦個憨厚老實為百姓做實事的人選,然後召集所有社員開會說明下情況,追根究底,就是說服大家推舉陸建國推薦的人選,當然,陸建國要是肯繼續做隊長就是再好不過的了。

踢來踢去把皮球踢到陸建國身上,本著關系整個生產隊的將來,陸建國沒推辭,認真觀察起報名隊長的人,老實說,幾個人都不錯,沒什麽大的毛病,就有點小問題。

有個是陸明大哥,他是家裏長子,做事腳踏實地,為人也熱心,誰找他幫忙都不推辭,就說陸明去了北京,托他幫著點薛花花,他隔三差五的幫薛花花挑水,家裏吃肉啥的也會給小明端份,有他做表率,小明其他伯伯吃好吃的也會給小明留份,雖說分了家,幾兄弟也沒生分,算很難得了。

但是吧,陸建國有點瞧不起他媳婦。

趙彩芝讀書後,陸明大嫂找他說要去豬場幹,他也給安排了,之前還好,自從包產到戶後,她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,不是在自家田裏就是在自家地裏,私心太重,再者,自從陸明大哥寫了隊長申請書,她就到處拉票,拉幫結派排擠其他幾個寫了申請書的家庭,說實話,陸建國有點看不起她。

其他幾人也是或多或少有問題,陸建國選不出來,最後還是找薛花花商量,問問薛花花的意思,薛花花看人準,她推薦的人肯定不會差。

“花花啊,你得幫我啊,我是真的想快點不幹了。”

從前有熱情,幹什麽都不會累,最近不知咋的,稍微走幾步就累得不行,想來想去,還是他精神不濟的原因。

孫桂仙幫著煮豬食,坐在對面的竈臺前,聽了陸建國的話,她說,“花花不了解他們,你問她不如問我呢。”

不是孫桂仙吹牛,整個生產隊就沒她不知道的事,就說幾個他們選隊長的,誰家給公社幹部塞了錢她都清楚。

陸建國擡頭看她眼,砸吧了下嘴,“那你說說,我參考參考。”

孫桂仙開始了她的詳細介紹,從個人到家庭,介紹得事無巨細,從她的話裏,陸建得出個結論,人無完人,是人都有缺點的,就看缺點影不影響他公平公正,其實,他有個人選,陸明,陸建國覺得他如果做隊長,絕對會是個好隊長,偏偏陸明對這件事不感興趣,陸建國不能強人所難。

經孫桂仙唱片論調後,陸建國心裏有了底,第二天就去找公社幹部說了這事,最後投票的結果也是陸建國推薦的人選,陸明大哥。

陸明大哥做了隊長,劉雲芳在生產隊又神奇了幾天,她以前多疼小明,現在就有多疼小瑞,小瑞在鎮上讀初中,離得遠,天黑才能到家,她就每天晚上坐在院壩外的石墩子上守著,待公路上亮起淡淡的光亮,她就扯足了嗓門喊,嗓門大,聲音傳得老遠,好多睡著的孩子都被她嚇醒了大哭。

為此周圍的人對她不滿,找小瑞媽抱怨,小瑞媽和劉雲芳早撕破臉臉,不知為什麽,最近婆媳兩關系空前的和睦,外人跑來抱怨,小瑞媽會維護劉雲芳,“咱離鎮上太遠了,我媽也是擔心小瑞路上出事,吵著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,我回家和她說說。”

“日了狗了,小瑞媽沒和劉雲芳吵,我以為陸楊做了隊長,她更不把劉雲芳放在眼裏呢。”

孫桂仙靠墻坐著,說起陸家的事,她真撓破頭皮都想不出個所以然,婆媳兩以前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,突然就好了,太他媽奇怪了。

薛花花催她幹活,這兩天豬場請假的人多,就剩她和孫桂仙,煮豬食,割豬草,壓根忙活不過來,說道,“總歸是婆媳,不能老死不相往來吧,人家婆媳處得好,咱為她高興就是了。”

家和萬事興,沒人喜歡整天吵吵鬧鬧的。

“可也太奇怪了。”

見薛花花背著背簍出去,孫桂仙有點後悔自己怎麽不請假,其他人都請假幹活去了,就她老實天天來豬場陪薛花花,後悔歸後悔,她快速的抓起地上的背簍,小跑著追上薛花花,“你不覺得奇怪嗎?”“有什麽好奇怪的,人年紀大了,很多事也想通了吧。”

到處枯枝敗葉,鮮綠的豬草幾乎沒有了,但她不像往年挑,覺得煮軟了能吃的都割進背簍裝著,好多掉得連片葉子都不剩的根莖她都裝進背簍了,孫桂仙納悶,“豬又不吃,你割了也是白割啊。”

“剁碎了煮,混著米糠紅薯豬會吃。”

薛花花動作麻溜,走路也快,恍惚讓孫桂仙覺得還是計算工分的時候,她喊薛花花,“你走那麽快幹什麽,就咱們兩人,能幹多少算多少,頂多今年少分點豬肉就是了…”說到這,她突然明白過來,分了地,地裏的紅薯藤紅薯不是任由豬吃了,雖然隊長說了,家家戶戶都要拿些紅薯出來養豬,但誰家真舍得?就豬場堆的豬食,還是薛花花家貢獻了大半的呢。

關於這些,孫桂仙不知說什麽好,豬是大家的,其他人什麽都不想出就想吃肉,怎麽可能。

她承認,她家地裏的紅薯她半斤沒拿出來,但她不覺得做錯了,其他人給她就給,其他人不給她也不給,要不然她不就吃虧了?在田野晃悠半天才勉勉強強把背簍裝滿了,正欲去其他生產隊看看,陸建國就挑著籮筐從遠處走來,邊走邊喊她們,“花花,我和你們一塊去,和你們說啊,隔壁生產隊的豬死了兩頭,咱豬場可不能出事啊。”

各家都有私心,舍不得出糧食,連紅薯藤都舍不得貢獻出來,薛花花留了些紅薯自家吃,其他全挑到豬場餵豬了,其他生產隊沒像薛花花這樣的人,豬吃不飽,活生生餓死了,想想養了大半年的豬就這麽死了,陸建國心裏不是滋味。

“花花啊,咱生產隊多虧有你,陸楊去公社開會回來還表揚你了呢,不止隔壁生產隊,咱公社好幾個生產隊都有餓死豬的情況,縣裏領導高度重視,咱公社的幹部好幾個遭了處分呢。”

說起這些,陸建國慶幸自己不是隊長了,看陸楊灰頭灰臉的模樣,肯定挨了罵的,換作他,可就算晚節不保了。

這方面,陸建國真的挺佩服薛花花,雖然他家的紅薯藤全挑到豬場堆著了,但挑的紅薯都是爛的,小的,大的全部自己留著呢,哪兒像薛花花,留了百來斤,剩下的全拿出來餵豬,他自愧不如,“花花啊,你要做隊長,咱生產隊風氣肯定好。”

“我不行,你要我養豬還行,帶領整個生產隊我辦不到。”

“咋就辦不到了,我看你把西西他們教得就很好,小明也是,我以為他爸走了他要難過很久,你看他每天笑嘻嘻的跟著東東,快樂得不得了呢。”

薛花花教育人很有一套,別的不說,以身作則她肯定比誰都好,要不然陸明也不會把兒子交給她,畢竟上頭還有哥哥嫂子,誰都能照顧。

薛花花彎腰勾豬草,笑著說,“他爸去北京是接他妹妹去了,他有啥不高興的。”

小明年紀小,但很多事心裏都明白著呢,嘴巴上不說罷了。

就說這幾天,好多人愛在他跟前念叨劉雲芳不疼他了,疼小瑞去了,對小瑞多好多好,小明根本沒往心裏去,小明和東東說的是,“我奶奶對瑞哥好我就輕松了,以後她跳河啥的就不用跑到我家來說了吧?”具體的道理小明說不明白,潛在意思是懂的。

“他媽生的是弟弟還是妹妹不好說,我看陸明抱個弟弟回來他咋個整。”

想到小明拍著胸脯說他媽媽生的是妹妹陸建國就忍不住笑,“生個女兒也好,兒女湊個好字,我看陸明不是重男輕女的,兒女都沒關系。”

有了陸建國,豬草裝得更快了,有些薛花花和孫桂仙夠不著的地,陸建國輕輕松松就割了下來,3人沿著小路,去了兩個生產隊才把背簍和籮筐裝滿,回生產隊已經是太陽落山了,陸楊站在豬圈外,表情有些覆雜,陸建國喊他,他才回過神來。

“建國叔,你們回來了啊,我還說找不著人呢。”

他面前的背簍裏裝著紅薯藤磨成的粉,從他家背過來的。

因為土地分了,保管室裏的鋤頭鐮刀,背簍籮筐全分了,陸楊背的背簍還是陸建國編的,他問陸楊,“咋了,公社幹部讓你開會說明下情況,開了沒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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